闲话李保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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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admin更新时间:2012-04-03
只要是不进剧组拍戏,你尽管拨通李保田家的电话,他十有八九都会在家,而且话筒里还会传来古典音乐的声音。再问他干什么呢,回答不是看书呢,就是画画呢。
不到40平方米的老式两居室没有任何的装修;家具都是七八十年代的;如果来三个客人,就会有一个人没处坐;没有汽车,不用手机;电视没有天线,只用来看盘、看带子。李保田真正的家产是几万元的书、几万元的CD唱盘和他自己的绘画、木雕作品。他对于音乐的依赖差不多仅次于饮食,但那套音响设备却不到5千元。
别说请李保田去参加社交活动,就是偶尔出入公共场合,也成了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而且基本局限于书店和餐馆。
与保田交往的10多年中,我感到他的生活一直保持着这样的格调。李保田肯定也活在物质基础之上,但这个基础很是简陋,他真正看重的,则是精神的家园。
就李保田今天的年龄、表演功力及在演艺圈的人缘,正是他大捞名利的好时候,可他对剧本的挑剔却有增无减。小时候几次差点饿死、病死的保田不属于视金钱如粪土的人,他在花钱方面可能一辈子也潇洒不起来,但当金钱与他精神世界的原则发生冲突时,金钱就真的粪土不如了。
然而李保田活得也不像有些人想象的那样沉重,他在艺术创作中获得的快乐,绝不逊于豪宅名车带给一些人的快感。如果你体会过他的天真、热情和风趣,你就会原谅他的偏执和孤僻。
记得1999年的下半年,李保田从山东拍戏归来,就一头扎进了一幅马蹄莲的创作――这是他长时间构思的几幅画之一。他先要参照实物画马蹄莲的速写,于是便邀我同去玉泉营花卉市场买马蹄莲。五六天后他给我打电话,说含苞的马蹄莲根本泡不开,卖花人讲的不对。虽然深秋时节盛开的马蹄莲不好买到,但我还是一次次将开放的马蹄莲送到他的小屋。每次送花,保田都兴奋地给我翻看他画的速写,并深切地期待我夸他几句,接下来就是到胡同口的烤鸭店吃烤鸭。创作这幅画,保田前后共画了上千朵马蹄莲。我想,这个艰苦过程的真正意义,主要不在于造型准备,而是构思细化、思想深化的过程,是精神注入的过程,是花朵人化、魔化、性化的过程。就保田而言,艺术创作的过程不是平和的享受,更不是茶余饭后、附庸风雅的消闲之举,而是高度兴奋状态下的、具有快感意味的磨难;是体力、脑力、精力搅在一起的冲锋、挣扎。
一次,我买到了一种南方产的、茎又粗又长、花又小又尖的马蹄莲,保田见了喜笑颜开,并给这花起了一个形象的外号叫“红缨枪”。吃完烤鸭的归途中,保田的表演才能不自觉地被那两瓶啤酒挤了出来,他嘻嘻哈哈地边走路边用身体学马蹄莲蔫儿了的样子,那微醉的摇晃、那顽童般的样子,令我和夫人的笑声在冷夜的胡同中飘荡。
到了2000年元月中旬,这幅画终于完成了。站在它的面前,我俩说三道四、品头论足,到后来,竟然都有点激动不已了。这是一幅线与色同样怪异的工笔重彩画。虽然画中近百枝的马蹄莲和一个羊头骨的形象都源自实物,但不论是画的色彩、线条、构成,还是它的总体效果,都给人以超越人世的感觉。而笼罩围裹着这种超世感的,不是天堂里的圣光,而是阴冷、怪诞、诡秘的魍魉之气。其中的每一朵花,似乎都是梦幻中一个活生生的女人,她们同样都揣着不安分的灵魂,同样有着妖骚、引诱的倾向,但她们勾魂摄魄的同时,却又风情万种、绝无重复;她们或稚嫩、或老熟、或含蓄、或放肆、或温存、或激烈、或娇媚、或沧桑……她们的歌、她们的舞,被生与死与性的涵义编织着、统领着。
李保田挺爱照相,画画完了,还要自拍一张,我就此说他有自恋情结。他说演员大凡都有些自恋,这对演好戏没坏处。
是呀!自爱、自重、自强的后面,又如何免得了没有一丝自恋的足迹呢?
窦海军
转自北京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