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燕:电影需要我这样的人
来源:
暂无来源
作者:admin更新时间:2012-04-04
罗燕:主演过《女大学生宿舍》、《红衣少女》。后赴美留学。目前,由其编剧、主演及担任总制片人的影片《庭院里的女人》正在京城上映。
采访人:李尔葳
被采访人:罗燕
采访地点:北京恒基中心公寓楼
关于出国:
我想知道人家是怎么演戏的
李:十五六年前,在主演了《女大学生宿舍》和《红衣少女》之后,你在国内影坛已经很有名,但你的演艺事业却才刚刚开始。那时你为什么突然放弃这一切去了美国?
罗:八二年从上戏毕业,八四年主演《红衣少女》后,我就有了出国的意识。当时觉得演戏重复来重复去没什么意思,对我来说没有挑战性。好像你就只等着出名了。可名在我看来是给人家看的,我自己感觉已经演到极限了。我再演,也只不过就是这样。因此我没有太大信心。我当时很想出国,就是想知道人家演戏是怎么演的。
出国以后的情况和我想象的不一样,但我这个人比较实际,毕竟以前在国内做过工人,所以在国外打工也好,吃苦也好,我很少抱怨。而且我在中国的时候就是一个人生活。所以到了美国,我也并没有觉得孤独。只是说语言不会讲,也没钱,这是比较大的障碍。
关于好莱坞:电影就是工业操作
李:到美国后有没有后悔过,觉得当初不该离开国内?
罗:没有,我从来没有后悔过。我原来是学戏剧的,在波士顿大学争取到了奖学金,就在那儿念书了。
李:毕业后你没有试过去接一些美国的戏?
罗:我毕业后就进了洛杉矶戏剧中心当助理。因为自己也知道自己英文不好。我那时也去试过两次。一般都是上场之前给你一段,你可以拿着本子。但我那时候就念不清楚,所以我也不怨人家不用我。我这人比较实际,我一看就知道那个戏剧中心没有我演戏的机会,所以我业余时间就去上课,我就想真正学学影片的制片。后来我意识到,实际上,真正的好莱坞就是这样子,所谓艺术创作都是虚的,实际上在运作的是这些,是生意。当然也是艺术需要,但本质上是工业操作。于是我就到洛杉矶大学去旁听制片课,我差不多听完了所有的制片课。
李:听了课会不会特别冲动,觉得自己可以做制片人了?
罗:其实《庭院里的女人》并不是我干的第一部电影。这是我在美国操作的第三部电影。第一部没成功,是一部中文的电影,有一半钱,但另一半钱老上不来,就失败了。第二部戏是关于马可?波罗的动画片。我没有亲自做主线,但美国方面是我帮他们拉的,中国也是我帮他们牵线。
李:听说你这几年一直做生意。你在学了制片之后为什么没有单纯做电影而是兼做生意呢?
罗:我开始做生意是九二年。去做生意是个巧合,就是说有个机会吧。我去参加个展销会,所以就有了个做生意的机会。基本上是这样。对我来说,做生意其实比较简单。
关于赛珍珠:她是我要找的美国名人
李:你从哪一年开始操作《庭院里的女人》?
罗:九三年我的公司就开始挣钱,到九五年底九六年初就已经买了赛珍珠的小说版权啦。
李:在你的视线内,可供选择的小说是不是很少?
罗:很少。当然也有人推荐。就我的标准,我要在好莱坞做的话,你必须让美国人能接受才行,因此你要找一个美国名人。找名演员那个时候也谈不上,因为没剧本谈不上演员,那么剩下的就只有找名作者了。我记起我先生熊晓鸽的导师是中国通,原来就是在中国长大的。他曾经做过赛珍珠的邻居。我第一次见到那个老教授,他就问我:“哎!你知不知道赛珍珠呀!”我说我对此人一无所知。可对他们来说,赛珍珠是个如雷贯耳的人物,因为赛珍珠得过诺贝尔奖,又是女性。美国有部根据赛珍珠小说改编的电影《大地》,黑白的。我把录像带借来看,觉得挺震动的。
然后我就选赛珍珠的其它小说,看里边有没有合适的题材。我当然还有一个私心,因为我很喜欢演戏。其实我对制片、编剧并不是像做演员有那么大的兴趣。所以我想找一个我能演的题材。必须是爱情故事,必须有外国人在里面,其余的情节都可以重新编。最后我就选了现在影片中的这个故事。
关于剧本:
我知道美国人怎么想
李:剧本最初是怎样开始操作的?中间又经历了怎样的过程?
罗:先是写梗概。然后根据小说梗概,我又找了几个人来侃。我找过王培公,找过胡雪华,大家坐那儿侃,编了一些情节。
后来我跑到中国来找编剧。但中国编剧完全不懂英文,如果将中文剧本再翻译过去,可能会损失很多。中国人的幽默和美国人的幽默也不一样。另外,我的市场主要是北美。如果编剧的立足点是中国的,那就有着巨大的差异。这个差异正是内地影片没法儿大批量出国的原因。因为那时候我已经在美国生活了十年,我知道美国人怎么想。
回到美国以后,我的律师鼓动我自己写。他说:“我看你报告写得很好。”那时我常常写可行性报告。因为做制片的第一件事就是写可行性报告。我说那根本不是一回事。他说他可以帮我,我说那也可以。我们俩搞它三天,看行不行,不行拉倒。
我们就坐下来开始写。我一般早晨九点上班,下午两点把门一关,他就来了。当然我是付他钱的。
他对电影一无所知,文字在我看来比较文气,不口语化,所以被我大改了一通。就这样,剧本三个礼拜就改完了。
我给自己定了个标准,台词绝对不能长过四句,同样的意思绝对不敢重复。另外还不停地递增新的信息,没有新信息就不写,基本上是以这种原则完成剧本。我们还去书店买了很多编剧方面的书立马读起来。我编剧的方法就是写卡片贴在墙上。那会儿我门上都贴满了卡片,整天换来换去,像七巧板似的换来换去。那律师很严格,我也特别严格地按他的要求做,不然就写不下去。
我们的戏写完后,环球电影公司在确定购买合同之前请过专家做剧本分析。剧本分析专家分析出来的结果非常好,因为我是严格按好莱坞的编剧规则做的。
关于剧组:
总要有人最后说了算
李:严浩是以拍文艺片见长的。我非常喜欢他的《似水流年》。但《庭院里的女人》是一部商业片,你为什么会请他来做导演?
罗:我找导演的时候,刚好有人推荐严浩。严浩有点儿名,但在美国没什么名,还算好合作,又会讲英文。严浩得过柏林电影节最佳导演奖。美国也不是每个导演都得过奖的,所以用他做导演这事很容易在环球公司通过。
李:你的剧组是一个由中国人和美国人共同组成的剧组。你如何解决出现在导演和制片之间的各种矛盾?
罗:我做定夺呀!只是两边也都服就是了。因为严浩知道是我写的剧本,而且我又是做演员的,所以我懂他要干什么。那么制片我也管理嘛,我是做生意的,我也说他的语言,所以他跟我讲他要这样这样,我也??懂。就像一个军队,总要有人最后说了算。我也不偏任何一边,有时倾向于导演,有时倾向于制片……看什么事,最后做什么决定。我也有很棘手的时候,两边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也有的……都有缺点吧,我说我也有缺点,各方都有,那就尽量在这个过程中协调。
李:你又要演戏,又要制片,精力顾得过来吗?
罗:精力不够。我对演戏本身倒没什么愁的,因为我毕竟是学这个的嘛。我认为演戏这种事基本上有点像学英文,或者说有点儿像游泳或开车,一旦学会了是不会忘的,没有什么生疏这一说。但我的精力确实有限。因为你只有八周的拍摄时间,所以在现场拍摄时间很长,一般一天要十二到十四小时,包括路上来回就十六个小时。我还要再制片,经常睡不够。睡不够,你的脑子就不好使,就常常没精神。很可惜。如果我的拍摄时间长,我可以做得更好。
关于《庭院里的女人》:
这是一部针对外国人拍摄的电影
李:你认为《庭院里的女人》这部电影好看吗?
罗:很好看很好看。很忙(笑)、很热闹。但是一看就是外国角度,所有人看完戏都说,这是一个外国角度的中国电影,所以中国观众看的时候可能会不觉得是部很中国的电影,而外国观众可能觉得就是针对他了。
李:全部对白都是讲英文吗?
罗:全部。但中国版我全部配了中文对白。影片拍摄时,不会英文的演员现场跟我练,或者他不会讲英文就不雇他。演员全是讲英文的人。我还找了国内观众熟悉的陈述,他会讲英文。他演电影里面的大管家,基本上就是大龙套。
李:你做电影的目标是做跨国际的文化产品?
罗:对!电影是个国际化的产品,就需要像我这样的人来操作。因为我写的剧本肯定不会让中国人看不下去,也不会让美国人看不下去。剧本的情节要是两国人都喜欢的,我的挑战是这个,长项也是这个。英文和中文都应该算我的长项,我两方面都不是特别强,但是都还凑合,算是能写吧。所以我也只能永远在中西交流的结合点这个位置上来做。
转自北京青年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