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8年建成的北京手表厂,在北京城区的飞快扩张下已不再是偏僻之地。这个北六环之外、接近十三陵的厂址,还是由苏联专家定的。他们为选址几乎将北京近郊走了个遍,最终认为这里的纯净空气和背山的环境,与瑞士的钟表圣地汝拉山谷(Vallée de Joux)非常相似。1986年进入北表厂工作,并于1998年出任厂长的苗洪波回忆说,以前他总要先搭公交车到昌平西环岛,经过一截凌乱的土路,再拐个弯,大约走三四公里的路程才能来到北表厂门口。
仅以建筑来说,北表厂在过去50多年中的变化并不大。但葱郁树荫掩映着的几幢红色建筑中,依然被北表厂使用的只有两幢四层小楼,其余大部分租给了一家学校。建厂时树立在入口处的毛主席像,被学院的校训挡去了半个身子。北表厂与海鸥、上海同为建国后三大表厂,它自己也见证了中国手表工业的兴盛与衰落。30年前,总会有买表人在北表厂门口手排着长长的队伍;但如今,北京牌手表已难觅踪迹。
现在,苗洪波希望将北京牌腕表变成像瑞士高端表一样的奢侈品。与北表厂同样已经实施了类似计划的,还有上海、海鸥、飞亚达等品牌。它们在高端市场共同的卖点,都以陀飞轮为基础—在全球制表行业,陀飞轮技术代表了机械表制造工艺中的最高水平。陀飞轮几乎为顶尖手表品牌必备,但也几乎是瑞士手表品牌的天下,通常一只手表的售价在几十万到上百万。以目前中国手表品牌展现出的定位,它们的目标是几万到十几万的陀飞轮手表市场。
在过去几年,中国本土手表品牌的确有手表卖出了高价,比如北表厂的铂金全微雕陀飞轮表“游龙戏凤”被收藏者以108万元买下,也另有一款名为雅典娜的手表定价近200万人民币,是目前在售国产腕表中价格最高的一只。这样的售价已接近国际一线名表品牌。但问题在于,这样级别的手表要数年才能生产一款,一款只有数只,或仅有一只。即使以“限量”为卖点的奢侈品市场,这样的产量也无法形成品牌。而在大众陀飞轮市场,依然无法量产以及赢得市场认可。由此,手表公司在高端市场上获得的收入将极为有限,无法更进一步实现整个商业链条的顺畅运行。
已有本土品牌尝试世界级营销。今年3月的巴塞尔钟表展,飞亚达成为首次进入“1号馆”的中国品牌。1号馆也叫梦想之馆(Hall of Dream),进入门槛甚高,其中品牌要么附属于高端的奢侈品集团,要么必须在5个以上的国家和地区有分销。在这之前,国产表品牌都挤在被称作“临时馆”的6号馆,那是离1号馆最远,也是唯一需要摆渡车到达的展厅,没有高端人士会去那里。“规模并不是最重要的。”飞亚达总裁徐东升对本刊表示,“消费者都喜欢分类,他把你跟什么品牌归在一起,就决定了你是什么。”他希望借1号馆的展出,能让顾客认为飞亚达也是一流品牌。当然,代价不菲。
借助陀飞轮的支点,国产表将迈上更高的舞台。陀飞轮就像高级复杂表的钥匙,意味着国产表拥有了制造高级复杂表的技术和能力,并将得以在中国奢侈表市场分得一杯羹。这个市场大得诱人:根据Bain&Co的数据,中国奢侈表市场价值在2009年就已达到23.4亿美元,并且每年按35%的速度在增长。但高端市场几乎是外国品牌的天下,它们以30%的销量占据70%的销售额,市场排名前五名的依次是:卡地亚(Cartier)、浪琴(Longines)、欧米茄(Omega)、劳力士(Rolex)和帝舵(Tudor)。
中国富人对高端手表的热情极高。在2010年,瑞士表内地销售为12亿美元,近年来一直保持着80%左右的增长;而在大陆游客热门购物地香港,瑞士表去年的销售增长47%至33亿美元。售价几十万、上百万的百达翡丽、宝玑等,都有收藏者买入。尤其对于男性富人来说,手表是少数可以体现身份的饰品之一。
但中国本土公司想要从这些声名显赫的品牌中抢占市场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谈追赶还言之过早,当国产表集体上满弦,时间的齿轮才刚刚开始,而在这个过程中,它们将经历无数次的重调与磨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