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余采访,中国青年报记者发现新余市教育局很忙,整天忙于接待和应酬,尤其是职业教育和成人教育科的工作人员,几乎每个人都有接待任务。新余职业教育“现代学徒制”的试点和成绩引来了全省乃至全国不同地方、不同部门的考察团和采访团。
市长魏旋君在不同场合多次提及,“现在最紧迫的任务是要承办好教育部牵头将在新余召开的3个重要会议,全国战略性新兴产业与职教人才基地建设大会、全国产业园与职教园区融合研讨会、全国现代学徒制现场推进会”。
然而市长的热情似乎并没有感染下属的工作人员。一位接受采访的教育界人士告诉记者,大家都很累很疲倦,也害怕各种各样的考察、经验交流,学院也不愿意接待考察团,因为实在没有多少经验可谈。记者在一所试点院校采访时,对方连一份“现代学徒制”的经验交流材料都拿不出来。
作为国家层面的“现代学徒制”试点,新余市显然在实施过程中感受到诸多困难,也注意到许多必须要做的基础工作还是空白。在今年7月23日,新余市人民政府给上级部门的《新余探索现代学徒制工作情况汇报》中,态度谦卑地提出,“新余是一个地域小、人口少的城市,智慧有限,能力不足,在探索现代学徒制中有很多问题一时找不到解决方案,建议教育部领导指导试点方案的制定、试点工作的开展等”。
而实际上,“现代学徒制”遭遇的困难,远大于汇报上的描述。至少,普遍遇到的“学校热,企业冷”的情况让“现代学徒制”试点院校纠结挠头,无能为力而积极性大减,以至于新余职业教育“两头在外”的现状改变缓慢。“现代学徒制”服务于区域经济产业升级的终极目标,显得飘渺而遥远。
被当成“现代学徒制”范本的德国职业教育,在1969年就颁布了《职业教育法》,从法律层面严格规定了职业教育是每个职工的终身教育,即培训、就业、再培训、再就业。而实施“双元制”(也称双轨制)是德国职业教育成功的关键,要求职业教育有两个施教主体,即企业和学校,学员一般每周在企业里接受3~4天的实践教育,在职业学校里接受1~2天的理论教育。
而现在越来越受关注的澳大利亚“新学徒制”,政府以市场为导向进行运营,采用商业化拨款方式,即根据学徒的人数、开设课程的数量与培训的质量,按照一定的标准拨款。
显而易见,无论是德国的法律保障以及就业资格准入,还是澳大利亚的政府拨款,都是国家层面规则的设立和政策的保障。对中国而言,这些都是空白。
宋京伟,江西太阳能科技职业学院院长,同时也是江西省人大常委会委员、九三学社江西省委副主任委员。这位教育界公认的专家型院长,在同中国青年报记者交谈时,提及两点:一是政府必须建立就业资格准入制,凡是没获得就业资格的员工都必须送进职业院校学习培训才能上岗;其次,职业教育拨款统筹监管,集中使用,逐步实现职业教育免费。宋京伟认为,实现这两个关键点,“现代学徒制”之路就完全打通了。
新余市也多次呼吁,希望尽快启动国家层面的试点工作,成立教育部、江西省人民政府职业教育现代学徒制试点工作领导小组,尽快制定《现代学徒制工作条例》,明确现代学徒制中政府主导、学校主办、企业主体的权利和义务;明确办学资金来源、支出规定、生均经费,明确学业与就业的要求和保障。
“实施现代学徒制,国家层面的确亟须出台系列配套政策。但作为试点城市,不能坐等上面出政策。等到这些政策出台再去做,就不是试点,也不用试点了。地方政府完全可以先做起来,不能坐等。”宋京伟认为新余“现代学徒制”试点有很好的企业用工、职教基础,完全可以先做起来,为国家提供成功的经验和案例。
尽管,“新余试点”给记者的印象,纸上描述比实际情况更美好,但市长对推动“现代学徒制”试点的热情给记者留下深刻印象。有美好的愿景,有成事的信心,也有试点的基础,决定了“新余试点”并非海市蜃楼,尽管问题多、困难大,但扎实地往前推进,发现问题解决问题,不矫饰、不虚伪、不夸大,哪怕失败了,也能给中国特色的“现代学徒制”提供宝贵的经验和案例。
“现代学徒制是教育部的一个重要试点,如果我们能把中国特色的现代学徒制做起来,我认为这不仅仅是职业教育的生命力,还解决了中国产业的核心竞争力问题。”鲁昕承诺:我们在战略性兴才这一块要帮新余架起一座立交桥,由教育部来协助。“我坚信,中国特色现代学徒制一定会在不久的将来成为国家级别的案例,国家级别,完全可以对话德国,进行国家级别的交流。”
看来,“现代学徒制”离中国并不遥远,只要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