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小L觉得特新鲜也特提气，可是没几天下来，她就觉得有些别扭，再下来就是“不适应”了。和总有点猫腻儿，即使你不给回扣不请吃饭不给什么“物质”的承诺，但“精神”的总得有点儿吧？如果对面是“男媒体”，起码要在语音、语调和语感上有些“调整”吧？可每当小L以绝对正经的但带有极强亲和力和穿透感的女声将打起来的时候，总是有诧异的目光、惊讶的神色和或羡慕或嫉妒的表情从办公桌那低矮的割断处飞过来，就像芒刺在背，仿佛流短飞长。

因为开放式办公带有的“把人剥光”的性质，小L电话的“质量”总是大打折扣，因为缺乏足够的底气，可以“充分开发电话资源”，最后小L干脆就躲到楼下用自己的给公司干活。

开放式办公，也封闭。

第一是心灵闭锁。像小L这样的人，因为无法在有限的空间里释放自己的才能，无法施展自己作为女性的魅力，总是压抑着自己的热情和朝气在朝8晚5中“开放并封闭着”，久而久之，新锐变成了老朽，激情换成了麻木。

以中国人含蓄、内向和稳重的性格，要形成类似西方警察局里那种直来直去、横冲直撞和个个盛气凌人的行事风格和工作作风，真正做起来则很不容易。

第二是封建主义。喜欢画地为牢、作茧自缚和坐井观天的中国人，当然要在改革开放中冲破束缚，走向新生。然而，五千年文明和两千多年的封建主义意识形态的影响，人们能从一个早上就“潇洒”起来吗？

尽管是在没有区隔的高透明度下，人们为保卫“心理空间”而进行的斗争，一点儿也不亚于“保卫家乡，保卫黄河，保卫全中国”的那场革命。还以小L为例，她这个研究生毕业的旁边那位，是本科。“学士”与“硕士”之间的“等级制”将使她们之间因为“阶级斗争”而转变为“两种思想、两条道路和两条路线斗争”。而如果她下首那位是个男生，小L还要注意的事情多着呢――第一是女性用品要放好，第二是防止来自旁边的或阴或亮的目光的辐射即所谓的“轻度的但杀伤力并不低的性骚扰”，第三是避免“姐弟”的“兄妹”的“长幼”的什么“恋”的袭击……

于是，小L就其实不是在工作，而只能是在防不胜防中龟缩进“外套”里，以避免“小之死”了。

第三是闭门造车。开放式办公的目的，是要为主题的开发形成一种资源共享的机制，但如果弄得不好就会适得其反。因为心灵是闭锁的，因为心态上是以邻为壑的，因为心境上是忐忑不安的，因为无法在相对封闭的工作现场进行必要的主观内省，以便能在关键时刻直抒胸臆地进行有效(即背靠背)交流与。结果，本来是开门见山式的办公条件，本来是要在开拓中分享快乐，却成了顾影自怜的孤芳自赏，工作上则是闭门造车了。有很多人，因为无法适应来自开放办公那纷繁的忙乱的和看上去快节奏的状况，只好把工作拿回家去加班加点。

文似看山不喜平，是说好的文章要曲折多变，跌宕起伏。中国人的含蓄与内秀，就像曲径通幽的江南园林，也像峰回路转的长城古道，才有传神写意的中国画，才有笔走龙蛇的中国书法，才有借力打力的中国功夫。可惜的是，这一切正在被改变。例如――开放式办公。